片中的赫拉就是这样一位悲惨的母亲,她生活在一个男权为主的社会中,在那个世界中女人成天就只能躲在厨房或洗衣间中,照顾着年幼无知的孩子们而没有个人的生存空间,她为爱情倾注了自己的全部,然而她无私的奉献却得不到丈夫的一丝感恩,甚至丈夫还当着她的面走进楼上妓女的房间,她默默拉扯着三个年幼无知的孩子,支撑着几尽贫穷的家,生活的重担完全压在这个弱小的女人肩上。第四个孩子的即将到来使她感到迷茫甚至恐惧,她的内心做着艰难的抉择,然而现实却无法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当她最终选择亲手毁灭一个新的生命的时候,我的心也随之颤抖,这是不仅仅一个男人给女人的伤害,同样也是一个错误的时代给女人留下的伤痕,然而这一切就只能由女人来承担吗?当影片的最后赫拉说出那句“没有”的时侯,那种对你心灵的震撼是几乎无法用
语言来描述的,我不知道她的泪水是对自己行为的忏悔,还是对残酷的现实世界的无奈,也许两者都有吧,一个没有选择机会的女人的痛苦是我们旁观者所无法真正体会的。
多罗塔在影片中成功地构建起观众对女主人公赫拉的同情,这在很大程度上来自主演Anita Kuskowska-Borkowska的出色
表演和精美绝伦的摄影。安妮塔其实并不是
专业的电影
演员,而是波兰
芭蕾舞剧团的一位古典
芭蕾舞演员,然而她却能把角色复杂的内心矛盾和痛苦完美地表现出来,她所扮演的赫拉身上那种简朴的美丽和柔弱的女性特质使观者会很容易把她看成纯洁而传统的具有奉献精神的女性代表,所以当她最终亲手埋葬孩子的时候,观众不会认为她是邪恶的,而是更加同情于一个在现实的沉重压力下别无选择的女人的悲惨命运,对东欧后共产主义时代所显现出来的种种社会弊病和对待女性的不公正而愤恨。
然而,当我冷静下来试图理性地思考整部影片,难道赫拉的生活真的没有任何选择的机会吗?赫拉虽然遭受身心的压抑和痛苦,却亲手毁灭了一个弱小的生命,这的确是无法饶恕的罪孽,然而我们能把一切都怪罪于她身上吗?这是错误的社会体制和思想观念下所产生的一种必然结局,她也只是一个悲惨的牺牲品,一个被动的受害者,而我们应该思索的是怎样去改变这一切。也许放在现在这个女性越来越独立的世界中,赫拉的痛苦有太多的地方可以倾诉,她的生活也会有不同的方向可以选择,但如果这样写的话必将违反导演当年的
创作初衷,她正是想通过塑造这样一个矛盾的角色来表达自己的
观点:社会应该给女性选择自己孩子的权力。而在现代社会中,越来越独立和有主见的女人所失去的也许会是那些相对传统的女性特质和精神,也就无法得到更多观众的共鸣了。
所以,如果用我们现在的眼光来理性看待这部影片,它所批判的社会现实问题也许有些过时了,但电影就是电影,而不是
纪录片,它的魅力往往是带给你的感性震撼比理性思索要大得多,所以如果你设身处地把自己放置在那个转型期动荡的东欧社会中,你就会和我一样被这个柔弱女人的哀伤命运而深深感动。
全片中多罗塔并没有放入任何具体的社会信息在内,我们并不知道安东尼的
工作是什么,或者故事中
人物所居住的城市究竟是什么样子,甚至连女主人公的名字“赫拉”也只是在影片的最后由法官的口中所念出,在这一点上我个人觉得导演的处理是非常成功的,女性电影作者往往希望自己创作的人物具有现实的普遍性而不被观众以某个具体的
形象来代替,所以在她们的作品中角色往往以抽象化的形式来代替,多罗塔正是试图用这样的处理来强调赫拉并不是一个特例,在那个年代的东欧各国有太多象她一样命运的女人了。
“Dorota Kedzierzawska是九十年代波兰最优秀的女性作者电影导演,她在东欧后共产主义电影中的位置是独一无二的,她的作品始终关注生活在社会边缘的人群,贫穷而弱小的女人和孩子的命运,在这一点上甚至弥补了安德列·瓦依达和基耶斯洛夫斯基等波兰电影巨匠们创作题材上的空白,而且更为惊奇的是每部影片中都有令人窒息的精湛摄影。”,正如《乡村之音》的评价一样,多罗塔的每部影片看上去都像是一首流动的影像诗。《没有》中的另一精彩之处当然是摄影,它来自九十年代波兰最著名的摄影师之一 - 阿瑟·雷恩哈特(Artur Reinhart),与多罗塔合作了三部影片《乌鸦》《没有》和《我是》。